2015年9月19日 星期六

悼念富記雲吞面的人生

我叫你亞富,我不知道你姓什麽,我只認識你和你的爸爸,我叫他亞叔,聽到何叔叔來自甲板,甚麽地方我不知道,反正不需知道甚麽,知道有弟弟出現,在暑假時候又出現一名大學生出現,我叫他亞球。

你和我生活在一張搓麵台上,你做雲吞面有份量比例的,你告訴我要用低筋麵粉1000 高筋麵粉330,鴨蛋12粒,水約120CC參在一起,才好吃,然後倒在一張4*10尺的木台上,麵粉中間撥開成了火山口,將12粒鴨蛋逐粒打在桌上,然後雙拇指一剝,鴨蛋裂開如流出像漿糊狀的蛋白和單簧落在火山洞裡面,倒進鹼水和清水,再加上秘訣剻砂,使麵條有彈性和爽脆,用手順時鐘方麵向攪了十次八次,這個時候鴨蛋、水、鹼水、麵粉已經攪成很乾很硬的麵塊,就用你大力無窮的雙手搓得透,大汗小汗滴下,變成很有人情味的雲吞面,搓完後用濕布蓋嚴待用。

  雲吞皮的做法沒有像麵那樣乾,加上比較多的清水使麵塊軟身,目的很容易地反复用力壓成寬寬的面皮,又卷起來,再重覆壓成了如一塊黃色的麵布,卷起來之後,再經刀輥切割製成四方的雲吞皮

雲吞餡料的做法,首先把主要猪肉餡料斬碎用雙刀不斷一上一下地剁,富哥刀法犀利,兩手向新年打鑼鼓的鼓手,剁、剁,剁成一塊像肉醬又不能是肉醬的雲吞肉(),這樣的雲吞才爽口,再上用炒香後用玻璃瓶用力壓成的芝麻粉,灑在雲吞肉裡面,調味後,再用雲吞皮把餡料包起成芬香的雲吞。
還有客人最愛吃的酸醋青辣椒,你切成方塊粒,用木棒踵捶青辣椒的籽粒來,你說免得客人吃了籽粒留在盲腸裏面潰爛就生丫丫腸即是盲腸炎,這樣就不好,你倒進熱水,揚起蒸汽,你叫我看看有都少籽粒,我低頭數籽粒,就被刺鼻的蒸汽撲上來,不斷的打噴嚏,你就大笑一番,我就留了眼淚一番,之後,你就喜歡加糖加鹽加醋即成,幸好你是一個老老實實的人,做人從來不加鹽加醋。

富哥最拿手最好吃的還是炸魚片,用西刀魚把魚肉刮起,然後用刀柄不斷重複拉平,目的是魚肉幼滑,再用手用力向下撻,你說這種動作越多就越爽口,炸的時候,用叉不斷插魚肉,讓魚片內外都份外清香,每次你都醒我一小片,如今我還記得魚片的魚香味道,每每開襠很快就賣完魚片麵,由於功夫多,後來再不見你做魚片來賣。

在新村買麵,來來去去都是相熟的客人,所以,你用的都是真材實料,讓顧客回味無窮,吃過返尋味,不知道你在吉隆坡面對昂貴的租金,你用的材料有沒有改變,你用上好的江魚仔和猪骨來熬湯,上好的江魚仔五斤,加兩大塊的大老姜用刀柄大力一拍,放進江魚仔一起炒香,每一我在店面嗅到你在炒江魚仔,我就跑進來,看著你炒江魚仔,我就偷食爆香的江魚仔,熬湯的香味從早上10點熬到下午4點才上市,難怪我的骨頭夠硬,打羽毛球都不用護膝,有賴你的真材實料的鈣質的江魚仔上湯,還有讓我任吃爆香江魚仔。
當把麵條差完,怎樣變成麵條,你就騎腳踏車到舊街場二公里的麵家租用他的攪麵機,我跟在背後,有時趴頭,十年如一日騎腳踏車來回而平安無事,真的要感謝主,到了麵家店鋪,把在家搓成的麵塊,倒進開動攪麵機裡,兩個機動的鼓桶同時相反方向滾動反复多次,就壓成一塊塊的偏麵條,厚度如雲吞面的要求,再用銅鼓桶的梳切成麵條或粗面即成新鮮香味的鴨蛋雲吞面,。
你真是一名勤勞的好兒子,幫助你的父親賣雲吞面,沒有甚麽娛樂,你的唯一娛樂就要靠我的出現,每次在麵台上,總有刺激遊戲,有一次,你叫我看麵粉裡面藏著什麼,當我往裡面看,你就用口一吹,揚起滿天白色木薯粉,我當然變成花面貓了,你就哈哈大笑,我也心有不甘,也揚起麵粉,這個時候你的面色青了,怕我的爸爸,怕你的爸爸,由於我每次反抗你的欺負,以後你就叫我manyashen ,廣東話叫神超,神超(普通話音:秋,羅馬拼音:qiu)的稱呼甚為奧妙,神,不是鬼神的神,乃是有點傻勁,又有點古靈精怪,很精靈意思,常常超出你的意外,你就說,你係神神地,從此,人人因著你,叫我神超了,蠻不錯的起名,神,和超,神超,shenqiu。

這一檔雲吞面,吸引全村的村民來吃,不要誤會,富哥的雲吞面一定好吃,所以賣完,不是這個理由,真正的理由全村只得一家,沒有其他的雲吞面,要吃雲吞面,一定來新江茶室吃富記的雲吞面,所以出名,富哥從早上十點開始忙碌,每一天都忙到晚上十二點才賣完雲吞面,富記的雲吞面真的是上好的雲吞面,給人吃到上好上等材料的雲吞面,養活了不少人,經濟實惠,若今天我們在遇上的話,我就要給你一個建議,我們開一間『富記神超雲吞面連鎖店』,這個時候,我們打斷腳也吃不完了,富哥,你真棒。
有一賣幾毛掃的老伯伯,到我們的新江茶室來賣雞毛少,你就出了一個絕世好巧,一起抓弄這名信耶穌的老伯伯,我們合唱雙簧,一人喊一句,信耶穌的舉手,老伯伯舉手,然後到我喊,信耶穌的舉手,伯伯舉手……,最後,真的想不到你我都舉手信耶穌,開玩笑玩出火了,感謝主。

當你告訴我要結婚,我就不敢相信,你沒有女朋友,不善於交往,只顧工作,沒見過你跟女孩子講話,有女顧客幫襯,你都不敢正眼接觸,沒有見過你拍拖,結婚!開玩笑吧!當你旁邊出現了一名女人,聽說是某某做媒人,替你找到好老婆,我心中真佩服你的勇敢,我開玩笑說,富哥大個仔啦,你都會面紅,天父是時候給你一個幫手了。我和富嫂認識不多,因為不久就聽說在吉隆坡的弟弟球哥找到一個麵檔,你要到吉隆坡買麵了,從此,我們就沒有聯絡了。

1978年我第一次到吉隆坡,我十分天真,以為一定在吉隆坡的茶室的麵檔找到你,我到了吉隆坡,來到你的麵檔,很想給你一個驚喜,然後說,老闆,我要一碗炸魚片雲吞面,唱著你愛唱的雲吞面歌:『雲吞面,唔愛叉燒,多地麻油呀吾愛青辣椒,啦啦啦,啦啦啦,啦啦,啦啦』,這是你每次開麵檔的時候唱的,相信只有我一個人聽過而已,因為,你很喜歡唱歌給我聽,一見有人,聲音就停止。

1999年,我在吉隆坡梳邦浸信會講道,洪茂光牧師介紹馮世昌和何敏儀給我認識,後來馮世昌何敏儀真的到我事奉的教會聚會,有一天聚會完畢,何敏儀介紹他的叔叔給我認識,說,他也是怡保兵如港來的,我問球哥你住在兵如港甚麽地方,他說,住在巴剎對面,42號。我心想,奇怪,這人是誰?住在我家,我說,我就住在兵如港42號新江茶室,你住在我家,你是誰?這個時候,我們就想起來了,你是球哥,那位大學生,我是神超啊!之後,我對你的侄女何敏儀說,現在,你知道我的身份吧,是你的伯伯的死黨,你要叫我神超叔叔了,其實,富哥是租我家的麵檔買麵,租41號陳先生的一間房間來住,後來又搬去巴剎對面租半間房子來住。

2010-10-1日,聽見你安息主懷,有點難過。

唯一的遺憾,很想見你,沒有見過你,只是從何敏儀口中聽見你的狀況,一直沒有見過你。
唯一的安慰,真是莫名其妙,我們怎會都是神的兒女呢?
我們都蒙恩,雖然在地上不能見面,有一天,我回到天父主耶穌的面前,
那個時候,我們在一起搓麵,把麵粉揚起,聞到清香的江魚仔和鴨蛋雲吞面。

安息吧富哥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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